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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楼梦》详注（第三十七回）
秋爽斋偶结海棠社 蘅芜苑夜拟菊花题
潘建华
这年贾政又点了学差（委派了学政。点：指定，遴派。学差：即学政，朝廷派往各省掌管科举学校等事的官员），择于八月二旬日起身（启航，启航）。是日（这一天）拜过宗祠（即家庙，供奉祖宗牌位和祭祖的祠堂）及贾母起身，宝玉诸子弟等送至挥泪亭（即长亭。古时在城外路旁每隔十里设备的亭子，供行人休息或饯别亲一又）。
却说贾政外出去后，外面诸事不行多记。单表（只说）宝玉逐日在园中淘气（逍遥，莫得箝制）纵性（由着性子）地逛荡（闲荡，轻薄），真把光阴虚度（白白渡过），岁月空添（枉费增添）。这日正无聊（精神缺乏，无所委派）之际，只见翠墨进来，手里拿着一副花笺（印上或画上花草为荫庇的信笺）送与他。宝玉因谈：“关联词我忘了，才说要瞧瞧三妹妹去的，可好些了，你偏（恰好）走来。”翠墨谈：“密斯好了，今儿也不吃药了，不外是凉着小数儿。”宝玉听说，便展吐花笺看时，上面写谈：
娣（女弟，义同“妹”）探谨奉（详确邀请。奉：奉邀，邀请）
二兄文几（供念书作文的几案。亦为文尘世的书信用语，犹足下）：前夜新霁（雨后初晴。霁：jì），月色如洗（形容蟾光皎白亮堂的神情），因惜清景（清幽气象）难逢，讵（jù，若何，岂）忍就卧（睡眠，去睡觉），时漏已三转（意谓那时夜已三更。时：那时。漏：漏壶，古代计时器），犹踯躅（往复地走）于桐槛（梧桐树下的雕栏。槛：jiàn，雕栏）之下，未防风露（夜风和露珠）所欺（侵），致获采薪之患（即“采薪之疾”，语出《孟子·公孙丑下》，指因病不行打柴，后用作生病的婉辞。薪：柴草）。昨蒙亲劳抚嘱（慰问打法），复又数遣侍儿（婢女）问切（致敬关爱），兼以鲜荔（崭新的荔枝）并真卿墨迹（颜真卿的书道真货。真卿：颜真卿，唐代书道家）见赐（赐给我。见：用在动词前边，称代我方），何痌瘝（tōng guān，病痛）惠爱（慈悲）之深哉！今因伏（趴）几（小桌子）凭（倚靠）床（坐榻）处默（沉静寂静）之时，因念念及（猜想）历来古人中处名攻利敌（争强好胜）之场（形势），犹置（布置，安排）一些山滴水（指供欣赏的工整的盆景山水。些：少，小）之区（场地），远招近揖（对遐迩友人，热诚相邀，礼貌相待。揖：yī，拱手见礼），投辖攀辕（形容盛意遮挽宾客。投辖：典出《汉书·陈遵传》：陈遵嗜酒好客，宴饮经常将宾客的车辖干涉井中，使宾客不得离去。辖：穿在车轴头上，使轮子不致零碎的零件。攀辕：挽住车辕不让离开），务结二三同道（指志趣调换的人。）盘桓（留念，迁延。桓：huán）于其中，或竖词坛（建文学界。竖：创建，建树），或开吟社（办诗社），虽一时之偶兴（有时产生的趣味），遂成千古之佳谈（佳话，好意思谈）。娣虽不才（谦辞，线路莫得智力），窃（谦辞，指我方）同叨（这里是幸得全部的真谛。叨：tāo，谦词，承受）栖处（栖居，寄居。栖：qī）于泉石之间（这里指大不雅园），而兼慕薛、林之技（指薛宝钗、林黛玉的诗词技巧）。风庭月榭（形容建在高处供人歇凉、赏月的亭阁、台榭），惜未宴集（饮宴集集）骚人；帘杏溪桃（“杏帘桃溪”的倒装说法。杏帘：指大不雅园中的稻香村。桃溪：指大不雅园中的沁芳桥一带），或可醉飞吟盏（饮酒赋诗。飞：飞觞，形容碰杯。吟盏：助诗兴的羽觞，这里是边吟诗边饮酒的真谛）。孰（谁）谓莲社（文社的称呼。为东晋名僧慧远所主张，其地在庐山虎溪东林寺，因寺内有白莲，故以为名）之雄才（指智力出众的人），独许（吟唱）须眉（指须眉）；直（只，只不外）以东山（东晋谢安隐居之处。谢安好宾一又，常邀友人在此飞动山水，吟咏诗文）之雅集（考究的约会），让余（我们）脂粉（借指女子）。若蒙棹雪而来（意即踏雪乘兴而来。典出《世说新语·任诞》：东晋王子猷曾雪夜乘舟访戴安谈，至门不入而返，人问其故，答曰：“吾本乘兴而行，兴尽而返，何须见戴。”棹：zhào，划。这里讲明为“踏”），娣则扫花以待（即紧急期待。这里化用杜甫诗句“花径不曾缘客扫，舍下今始为君开”）。此谨奉。（点评：这是探春送给宝玉的花笺，一是感谢病中致敬，表达兄妹情深；二是提倡建树诗社，为女子地位张目。）
宝玉看了，不觉喜得鼓掌笑谈：“倒是三妹妹的考究（考究素雅），我如今就去接洽。”一面说，一面就走，翠墨跟在后头。
刚到了沁芳亭，只见园中后门上值日（白昼值班）的婆子手里拿着一个字帖（写着粗略文字的纸条）走来，见了宝玉，便迎上去，口内说谈：“芸哥儿请安，在后门只等着，叫我送来的。”宝玉翻开看时，写谈是：
不肖（不成器，不分娩）男（这里是女儿的真谛）芸恭请
父亲大人（对父老的敬称，如同当今称为“白叟家”）万福金安（祝愿语。多用于对父老和尊敬的人）。男念念自蒙天恩（这里指天大的恩德），认于膝下（指父母跟前），昼夜念念一孝顺，竟无可孝顺之处。前因买办（购买，置办）花草，上托（依赖，凭借）大人金福（敬辞，福分），竟认得许多花儿匠（从事种花、卖花的人），并认得许多名园（盛名的园囿）。因忽见有白海棠一种，不可多得（形容高出少见，很穷苦到）。故变尽（想尽）设施，只弄得两盆。大人若视男是亲男（亲生女儿）一般，便留住鉴赏。因天气暑热，恐园中密斯们未便，故不敢面见。奉书恭启（送上书信，恭请翻开。旧时用于晚辈或下级书信的客套话），并叩（叩请）台安（犹大安。台：对人的敬称）。
男芸跪书（晚辈写给父老书信题名时线路恭敬的套话）。
（点评：这是贾芸写给宝玉的字帖，进展他送花取悦宝玉的“伶俐乖觉”的秉性。）
宝玉看了，笑谈：“独他来了，还有什么人？”婆子谈：“还有两盆花儿。”宝玉谈：“你出去说，我知谈了，难为（对别人线路戴德的客套话）他想着。你便把花儿送到我屋里去就是了。”一面说，一面同翠墨往秋爽斋来，只见宝钗、黛玉、迎春、惜春已都在那里了。
世人见他进来，都笑说：“又来了一个。”探春笑谈：“我不算俗（陋劣，风趣不高），有时起个念头（想法），写了几个帖儿（邀宴宾客的示知）试一试，谁知一招（一呼唤）皆到。”宝玉笑谈：“可惜迟了，早该起（发起，建树）个社的。”黛玉谈：“你们只管起社，可别算上我，我是不敢的。”迎春笑谈：“你不敢谁还敢呢。”宝玉谈：“这是一件正经（确切）大事，全球荧惑（立志）起来，不要你谦我让的。各有主意自管（只管）说出来全球平章（批评，辩论）。宝姐姐也出个主意，林妹妹也说个话儿。”宝钗谈：“你忙什么，人还不全呢。”
app一语未了，李纨也来了，进门笑谈：“雅得紧（考究得很）！要起诗社，我自荐（我方保举我方）我掌坛（主理诗坛。坛：这里指诗社）。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真谛的。我想了一想，我又不会作诗，瞎乱些什么，因而也忘了，就莫得说得。既是三妹妹欢快，我就帮你作兴（发动，鼓舞）起来。”
黛玉谈：“既然定要起诗社，我们都是诗翁（对骚人的敬称）了，先把这些姐妹叔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。”李纨谈：“极是，何不全球起个别号（名和字以外另起的称号），互相当呼倒雅。我是定了'稻香老农’（李纨在诗社里的别号。因她住在稻香村，故名），再无人占的。”
探春笑谈：“我就是'秋爽居士’（探春因住秋爽斋，海棠诗社开办时，她也曾拟用这为号。居士：指隐居的人）罢。”宝玉谈：“居士，主人到底（终究）不恰（辞别适），且又株连（啰嗦）。这里梧桐、芭蕉尽有，或指梧桐、芭蕉起个倒好。”探春笑谈：“有了，我最喜芭蕉，就称'蕉下客’（探春在诗社起的别号）罢。”世人都谈别致有趣。黛玉笑谈：“你们快牵了她去，炖了脯子（指禽畜等胸部的肉。脯：pú）吃酒。”世人不明。黛玉笑谈：“古人曾云'蕉叶覆鹿’（典出《列子·周穆王》：春秋时，郑国樵夫打死一只鹿，怕被别人看见，就把它藏在坑中，盖上蕉叶，自后他去取鹿时，忘了所藏的场地，于是就以为是一场梦。愉快是比方得失荣辱如黑甜乡，这里黛玉只取蕉下有鹿的字面真谛来玩笑探春）。她自称'蕉下客’，可不是一只鹿了？快作念了鹿脯（鹿肉干）来。”世人听了都笑起来。
探春因笑谈：“你别忙中使巧话（机巧的话）来骂人，我已替你想了个极当的好意思号了。”又向世人谈：“当日娥皇、女英（相传是尧的两个女儿，同嫁舜为妃。后舜出外巡查，死于苍梧。她们奔丧至洞庭，泪下染竹成斑，世称斑竹、湘妃竹。投湘水死，为湘水神）挥泪在竹上成斑，故今斑竹笔名湘妃竹。如今她住的是潇湘馆，她又爱哭，未来她想林姐夫，那些竹子亦然要形成斑竹的。以后都叫她作'潇湘妃子’（探春给林黛玉在诗社里起的别号）就罢了。”全球听说，都鼓掌叫妙。林黛玉低了头方不言语。李纨笑谈：“我替薛大妹妹也早已想了个好的，也只三个字。”惜春、迎春都问是什么。李纨谈：“我是封她'蘅芜君’（李纨给薛宝钗在诗社里起的别号，因她住在蘅芜苑，故称）了，不知你们如何。”探春笑谈：“这个封号（指人们予以的称号）极好。”宝玉谈：“我呢？你们也替我想一个。”宝钗笑谈：“你的号早有了，'无事忙’三字得当得很。”李纨谈：“你照旧你的旧号'绛洞花主’（贾宝玉曾用的别号）就好。”宝玉笑谈：“小时候干的餬口（事情），还提它作什么。”探春谈：“你的号多得很，又起什么。我们爱叫你什么，你就理睬着就是了。”宝钗谈：“还得我送你个号罢。有最俗的一个号，却于你最当（得当）。天地穷苦的是旺盛，又穷苦的是舒服（闲静，凤翥龙翔），这两样再不行兼有，不想你兼有了，就叫你'旺盛闲人’（薛宝钗给贾宝玉的诨名）也斥逐。”宝玉笑谈：“当不起，当不起，倒是随你们混（胡乱）叫去罢。”李纨谈：“二密斯、四密斯起个什么号？”迎春谈：“我们又不大会诗，白起个号作什么？”探春谈：“虽如斯，也起个才是。”宝钗谈：“她住的是紫菱洲，就叫她'菱洲’（宝钗给迎春在诗社起的号）；四丫头在藕香榭，就叫她'藕榭’（宝钗给惜春在诗社起的号）就罢了。”
李纨谈：“就是这么好。但序齿（按年级老小排序）我大，你们都要依我的主意，管情（犹包管）说了全球合意（心仪，舒心）。我们七个人起社，我和二密斯、四密斯都不会作诗，须得让出我们三个人去。我们三个各分一件事。”探春笑谈：“已有了号，还只管这么称呼，不如不有了。以后错了，也要立个罚约（措置规定）才好。”李纨谈：“立定了社，再定罚约。我那里场地大，竟在我那里作社（结社行动）。我虽不行作诗，这些骚人竟不厌俗客（鄙俚的人），我作个群众（同“人”。邀请、宽待宾客约会宴饮的主人），我当然也清雅（骄贵脱俗）起来了。如果要推我作社长，我一个社长当然不够，必要再请两位副社长，就请菱洲、藕榭二位学究（泛指念书人）来，一位出题限韵（旧时作格律诗，常甩掉只能在某一韵部顶用韵，或在某一韵部中只能用某几个字作韵脚），一位誊录（古代科举磨真金不怕火乡试、会试时，为防舞弊，考生试卷须经另用朱笔誊写，方送考官评阅，称为誊录。这里借用其名，取监督之意。誊：téng）监场（监视科场）。亦不可拘定（甩掉）了我们三个人不作，若碰见容易些的题目、韵脚（指韵词句末押韵的字），我们也疲塌作一首。你们四个却是要甩掉的。若如斯便起（起社），若不依我，我也不敢附骥（原指苍蝇附于骥尾而致沉，多比方依附别人而成名。骥：沉马，比方有才德的人）了。”迎春、惜春人道懒于诗词，又有薛、林在前，听了这话便深合己意，二人皆说：“极是。”
探春等也知此意，见她二人悦服（心悦诚服），也不好强（勉强），只得依了。因笑谈：“这话也斥逐，仅仅自想可笑，好好地我起（想，提）了个主意，反叫你们三个来管起我来了。”宝玉谈：“既这么，我们就往稻香村去。”李纨谈：“都是你忙，当天不外接洽了，等我再请。”宝钗谈：“也要议定几日一会（集合行动的真谛）才好。”探春谈：“若只管会得多，又枯燥了。一月之中，只能两三次才好。”宝钗点头谈：“一月只消两次就够了。拟定日历，风雨无阻。除这两日外，倘有欢快的，她宁肯加一社的，或宁肯到她那里去，或附就（唱和）了来，亦可使得，岂不隆重有趣。”世人都谈：“这个主意更好。”
探春谈：“仅仅原系我起的意（萌发的念头），我须得先作个群众，方不负我这兴（兴起，发动）。”李纨谈：“既这么说，明日你就先开一社如何？”探春谈：“明日不如当天，此刻就很好。你就出题，菱洲限韵，藕榭监场。”迎春谈：“依我说，也不必随（按照，依据）一人出题限韵，竟是拈阄（nián jiū，也叫“握阄儿”。从事先作念好符号的纸卷或纸团中，逍遥拈取一个，来决定事情）公谈（公谈，合理）。”李纨谈：“方才我来时，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，倒是好花。你们何不就咏（用诗词等来刻画，表达心情）起它来？”迎春谈：“都还未赏，先倒作诗。”宝钗谈：“不外是白海棠，又何须定要见了才作。古人的诗赋（诗和赋。赋是古代骈文和散文空洞的一种文体），也不外都是寄兴（委派意思。兴：意思）写情耳（辛苦）。若都是等见了作，如今也没这些诗了。”
迎春谈：“既如斯，待我限韵。”说着，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册诗来，唾手一揭，这首竟是一首七言律（诗体名。每首八句，每句七字，平仄、对仗及用韵，都有一定格律。言：字），递与世人看了，都该作七言律。迎春掩了诗，又向一个小丫头谈：“你随口（指不假念念索，信口说出）说一个字来。”那丫头正倚门立着，便说了个“门”字。迎春笑谈：“就是门字韵，'十三元’（近体诗所用的诗韵，共分106韵部。各部以该韵部的第一个字作为此韵部的称呼。“十三元”即上平声中以“元”字入手的第十三韵部的简称。“门字韵”就是用“十三元”韵部中的“门”字作韵。当代汉语中的“门”与“元”并不协韵，是由于古今或不同地区读音变化所致）了。头一个韵定要这'门’字。”说着，又要了韵牌匣子（把韵书中的每个字作念成小签，按韵部放在匣内，供遴荐韵脚用字检索）过来，抽出“十三元”一屉，又命那小丫头唾手拿四块。那丫头便拿了“盆”“魂”“痕”“昏”四块来。宝玉谈：“这'盆’'门’两个字不大好作呢！”
侍书（一作“待书”，探春的丫鬟）一样（一样，莫得别离）权谋下四份纸笔，便都悄然各自念念索起来。独黛玉或抚梧桐，或看秋色，或又和丫鬟们讥刺。迎春又令丫鬟炷（烽火）了一支“梦甜香”（一种香名，可作薰香，也常在作诗时烽火用来法例时间）。蓝本这“梦甜香”惟有三寸来长，有灯草（点油灯用的灯心草的中心部分，细长型，能吸油）粗细，以其易烬（毁灭完），故以此烬为限，如香烬（教悔的香烧完）未成便要罚。
一时探春便先有了，自提笔写出，又改抹（涂改）了一趟，递与迎春。因问宝钗：“蘅芜君，你可有了？”宝钗谈：“有却有了，仅仅不好。”宝玉背入辖下手，在回廊上踱来踱去（缓步走来走去。踱：duó），因向黛玉说谈：“你听，她们都有了。”黛玉谈：“你别管我。”宝玉又见宝钗已誊写（腾清抄写）出来，因说谈：“了不起（犹不得了，线路情势严重）！香只剩了一寸了，我才有了四句。”又向黛玉谈：“香就罢了，只管蹲在那潮地（指湿气的大地）下作什么？”黛玉也不睬。宝玉谈：“可顾不得你了，好赖（不管好照旧不好，勉强地）也写出来罢。”说着也走在案前写了。
李纨谈：“我们要看诗了，若看罢了还不交卷是必罚的。”宝玉谈：“稻香老农虽不善作却善看，又最公谈，你就评阅优劣，我们都服的。”世人都谈：“当然。”于是先看探春的稿上写谈是：
咏白海棠 限门盆魂痕昏
斜阳寒草（经霜的衰草）带（接续）重门（一层层院门），苔翠（绿色的苔藓）盈铺（铺满）雨后盆。玉是精神（指品格）难比洁，雪为肌骨易销魂（这里是使人痴迷的真谛）。芳心（指女子的情意，这里喻花蕊）小数娇无力，倩影（娇媚的身影）三更月有痕（指白海棠在蟾光下映出的投影。痕：这里指影子）。莫谓缟仙（白衣青娥。缟：gǎo，白绢）能羽化（谈家指飞升羽化），厚情（重心情）伴我咏薄暮。（点评：这是探春写的咏白海棠诗，诗中把白海棠比作白衣仙子，寄寓我方正派独特的品格。）
全球看了，赞好意思了一趟。又看宝钗的是：
调治（加意怜悯）芳姿（女子美艳的姿态）昼掩门（关门），自（亲身）联袂瓮（提水的陶瓮）灌苔盆。胭脂洗出秋阶影（秋阶上映出洗尽胭脂的白海棠的倩影。胭脂：喻指红色。秋阶：秋天的台阶），冰雪招来露砌魂（露砌旁召唤来白海棠冰雪一样的精魂。露砌：露珠沾湿的台阶）。淡极始知花更艳，愁多焉得玉（喻指白海棠）无痕（指泪痕，比方白海棠娇弱含露的神情）。欲偿（报酬，回报）白帝（古代传奇有五个天帝驾驭东、西、南、北、中五方，白帝是掌管西方秋天的神）凭（听凭）清洁（雪白，洁净无尘），不语婷婷（形容白海棠姿态好意思好的神情）日又昏。（点评：这是宝钗写的咏白海棠诗，诗中的白海棠郑重淡雅，一如宝钗的自我写真。而“愁多焉得玉无痕”句，脂批合计是“讪笑林、宝二人”。）
李纨笑谈：“到底是蘅芜君。”说着又看宝玉的，谈是：
秋容浅淡（形容白海棠素雅清淡的边幅）映重门，七节攒成（形容海棠花层层而生，开得茂密。攒：cuán，簇聚）雪（喻白海棠花）满盆。出浴太真（指杨贵妃，号太真。唐玄宗曾赐她沐浴华清池，又曾以海棠睡未足喻贵妃醉意。这里用以形容海棠花的洁净）冰作影，捧心西子（指西施“捧心而颦”，神情很好看。这里用以形容海棠花的娇弱）玉为魂。晓风（早晨的风）不散（吹不散）愁千点（指枝上洞开的朵朵白花，若含无穷哀愁），宿雨（昨夜的雨）还添泪一痕。独倚画栏（这里把海棠花比方为独守空闺念念念情人的女子）如有意（若有所念念的神情），清砧（清冷的捣衣声。砧：zhēn，捣衣石）怨笛（哀怨幽咽的笛声）送薄暮。（点评：这是宝玉写的咏白海棠诗，诗中的白海棠或是寄寓了黛玉（西子）、宝钗（太真）的形象。）
全球看了，宝玉说探春的好，李纨才要推宝钗这诗有成分（这里指品性，作风），因又催黛玉。黛玉谈：“你们都有了。”说着提笔一挥而就（形容才念念敏捷，落笔成章。挥：挥笔。就：完成），掷与世人。李纨等看她写谈是：
半卷湘帘（用湘妃竹作念的帘子。暗合“潇湘妃子”的身份）半掩门，碾冰为土玉为盆。
看了这句，宝玉先喝起彩（高声叫好）来，只说“从何处想来！”又看底下谈：
偷来梨蕊三分白，借得梅花一缕魂（化用宋代卢梅坡《雪梅》中的“梅须逊雪三分白，雪却输梅一段香”的境界，以“梨蕊”“梅花”来烘托白海棠的白皙与芳醇）。
最近100期开奖中，含有重号的奖号有64期，最近20期含有重号的奖号有12期，最近10期含有重号的奖号有5期。本期注意重号落号。
世人看了也都不禁叫好，说“居然比别人又是一样（一种，这里是别样的真谛）心地（情意，想法）。”又看底下谈是：
月窟仙人缝缟袂（比方白海棠花像月中仙人缝制的白衣。月窟：月宫。仙人：指嫦娥。缟袂：指白绢作念成的衣服。袂：mèi，衣袖，借代衣服），秋闺怨女拭啼痕（比方白海棠花又像秋闺里哀怨的女子在擦眼泪。秋闺：秋日的香闺，易引秋念念的场地。怨女：指沉溺于情爱中的心胸幽怨的女子。拭：擦，抹）。娇羞肃静同谁诉，倦倚西风（秋风）夜已昏。（点评：这是黛玉写的咏白海棠诗，诗中的海棠花，寄寓了她卓尔不群的孤傲品格。）
世人看了，都谈是这首为上。李纨谈：“若论风致别致（形容诗有很是或新奇的韵味），自是这首；若论含蓄浑朴（形容诗的气派婉约朴实），终让（失色，不足）蘅稿。”探春谈：“这评得有理，潇湘妃子当居第二。”李纨谈：“怡红令郎是压尾（居于末尾，排名排在临了的真谛），你服不屈？”宝玉谈：“我的那首原不好了，这评得最公。”又笑谈：“仅仅蘅、潇二首还要猜度（量度，商量）。”李纨谈：“原是依（依据，听从）我驳倒（评断，评判），不与你们相关，再有多说者必罚。”宝玉听说，只得斥逐。
李纨谈：“从而后我定于每月初二、十六这两日开社，出题、限韵都要依我。这其间你们有欢快的，你们只管另择日子补开，哪怕一个月每天都开社，我只不管。仅仅到了初二、十六这两日，是必往我那里去。”宝玉谈：“到底要起个社名才是。”探春谈：“俗了又不好，软件定制开发特新了，奸诈乖癖（形容冷僻，歪邪）也不好。可巧才（刚才）是海棠诗源流（开首，发端），就叫个海棠社罢。虽然俗些，因真有此事，也就不碍（无妨碍，不首要）了。”说毕全球又接洽了一趟，略用些酒果，方各自散去。也有回家的，也有往贾母、王配头处去的。当下别人无话。
且说袭人因见宝玉看了字贴儿（指探春的请柬）便慌心焦张地同翠墨去了，也不知是何事。自后又见后门上婆子送了两盆海棠花来。袭人问是那处来的，婆子便将宝玉前一番缘由说了。袭人听说便命她们摆好，让她们鄙人房（配房，偏屋。与上房相对。一说指给仆人住的房子）里坐了，我方走到我方房内秤了六钱银子封好，又拿了三百钱走来，都递与那两个婆子谈：“这银子赏那抬花来的小子们，这钱你们打酒吃罢。”那婆子们站起来，眉飞色舞（眉头舒展，眼微笑意。形容欢快高兴的神情），千恩万谢地不愿受，见袭人坚硬不收，方领了。
袭人又谈：“后门上外头可有该班（值班）的小子们？”婆子忙应谈：“天天有四个，原权谋内部差事的。密斯有什么差事，我们吩咐去。”袭人笑谈：“有什么差事？今儿宝二爷要应付人到小侯爷家与史大密斯送东西去，可巧你们来了，趁便出去叫后门小子们雇辆车来。追忆你们就往这里拿钱，无谓叫他们又往前头混碰（乱闯，疲塌往来的真谛）去。”婆子理睬着去了。
袭人回至房中，拿碟子盛东西与史湘云送去，却见槅子（架子，放手器物的木架）上碟槽（摆放碟子的架子。槽：物体上双方高起，中间凹陷的部分）空着。因回头见晴雯、秋纹、麝月等都在一处作念针黹（指缝纫、刺绣等针线活。黹：zhǐ），袭人问谈：“这一个缠丝白玛瑙（一种带红色等丝纹的白色玛瑙）碟子哪去了？”世人见问，都你看我我看你，都想不起来。半日，晴雯笑谈：“给三密斯送荔枝（也叫“妃子笑”。果实呈圆形，鲜红紫色，外表有纹状，肉色白多汁，味甜密）去的，还没送来呢。”袭人谈：“家常（寻常）送东西的家伙也多，巴巴（偏巧，特意）地拿这个去。”晴雯谈：“我何尝不也这么说。他说这个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。我送去，三密斯见了也说好看，叫连碟子放着，就没带来。你再瞧，那槅子尽上面的一双顶真瓶（两个瓶富饶调换而又相连成对，寓“珠联玉映”之意）还充公来呢。”
秋纹笑谈：“拿起瓶来，我又想起见笑。我们宝二爷说声（如果，一朝）孝心一动，也贡献到二十分（形容到极限的进程）。因那日见园里桂花，折了两枝，原是我方要插瓶的，忽然想起来说，这是我方园里的才开的崭新花，不敢我方先玩，巴巴地把那一双瓶拿下来，亲身灌水插好了，叫个人拿着，亲身送一瓶进（送上，呈上）老太太，又进一瓶与太太。谁知他孝心一动，连跟的人都得了福（得到好运）了。可巧那日是我拿去的。老太太见了这么，喜得可有可无（犹言不知如何是好。形容心情激昂高出），见人就说：'到底是宝玉孝顺我，连一枝花儿也想得到（这里是放在心上的真谛）。别人还只诉苦我疼他。’你们知谈，老太太素日（平时）不大同我话语的，有些不入她白叟家的眼（不入眼：不快活，看不上）的。那日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，说我可怜见（形容可让人同情的形象）的，生得单柔（单薄柔弱）。这关联词再想不到的福分。几百钱是小事，穷苦这个脸面（排场，人情）。及至到了太太那里，太太正和二奶奶、赵姨奶奶、周姨奶奶好些人翻箱子，找太太当日（当年）年青的神态（形容色调较着）穿戴，不知给哪一个。一见了，连穿戴也不找了，且看花儿。又有二奶奶在阁下投合儿（投合别人的趣味，使人欢快。），夸宝玉又是若何贡献，又是如何知好赖（懂事，显著真谛），有的没的（不管有照旧莫得）说了两车话（形容说的话许多）。当着世人，太太利己（当然合计）又增了光，堵了世人的嘴（堵了嘴：指在事实眼前哑口难受）。太太越发可爱了，现成的穿戴就赏了我两件。穿戴亦然小事，年年横竖（归正）也得，却不像这个彩头（体面，光荣）。”
晴雯笑谈：“呸！没见世面的小蹄子（骂年青女孩的话，可用于嬉闹场合）！那是把好的给了人，挑剩下的才给你，你还充（作为）有脸（有光彩，有排场）呢。”秋纹谈：“凭她给谁剩的，到底是太太的恩典（主子给奴仆的刚正或关照）。”晴雯谈：“要是我，我就不要。如果给别人剩下的给我，也罢（这里是免去、无谓的真谛）了。一样（同是）这屋里的人，难谈谁又比谁不菲些？把好的给她，剩下的才给我，我宁可不要，冲撞（冒犯）了太太，我也不受这口软气（暗淡受委曲生的气）。”秋纹忙问：“给这屋里谁的？我因为前儿病了几天，家去了，不知是给谁的。好姐姐，你告诉我知谈知谈。”晴雯谈：“我告诉了你，难谈你这会退还太太去不成？”秋纹笑谈：“瞎掰。我白（造谣）听了可爱欣欢。哪怕给这屋里的狗剩下的，我只领太太的恩典，也不犯（犯不着）管别的事。”世人听了都笑谈：“骂得巧，可不是给了那西洋（指西方的西洋列国）花点子（指斑纹成点儿的）哈巴儿（即“哈巴狗”。这里喻指袭人，讪笑她是恭顺的奴才）了。”袭人笑谈：“你们这起（这些，这伙）烂了嘴的！得了空（有了契机）就拿我取笑打牙儿（闲磨牙，说俏皮话）。一个个不知若何死呢。”秋纹笑谈：“蓝本姐姐得了，我实在不知谈。我陪个不是（赔罪，谈歉）罢。”
袭人笑谈：“少卤莽（轻狂，欠戒备）罢。你们谁取了碟子来是正经（方正的）。”麝月谈：“那瓶得空儿（有契机）也该收来了。老太太屋里还斥逐，太太屋里人多手杂。别人还不错，赵姨奶奶一伙的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，又该使黑心（恶意眼）弄坏了才罢。太太也不大管这些，不如早些收来正经。”晴雯听说，便掷下针黹（针线活）谈：“这话倒是，等我取去。”秋纹谈：“照旧我取去罢，你取你的碟子去。”晴雯笑谈：“我偏（线路故意反着来，以加强口吻）取一遭儿（一趟，一趟）去。是巧宗儿（契机穷苦的功德）你们都得了，难谈不许我得一遭儿？”麝月笑谈：“通共（统统）秋丫头得了一遭儿穿戴，那处今儿又巧，你也碰见找穿戴不成。”晴雯冷笑谈：“虽然碰不见穿戴，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（用功），一个月也把太太的公费（这里指从眷属公帐中发给王配头的分例）里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，也定不得。”说着，又笑谈：“你们别和我弄神弄鬼（比方捉弄技术或状貌来哄骗别人）地，什么事我不知谈。”一面说，一面往外跑了。秋纹也同她出来，自去探春那里取了碟子来。
袭人打点皆备东西，叫过本处的一个老宋姆妈来，向她说谈：“你先好生（好好）梳洗了，换了外出（外出）的穿戴来，如今应付你与史密斯送东西去。”那嬷嬷谈：“密斯只管交给我，有话说与我，我打理了就好一顺（径直）去的。”袭人听说，便端过两个小摄丝盒子（用细竹丝编成，部分加漆的盒子）来。先揭开一个，内部装的是红菱（紫褐色的一种菱角）和鸡头（即芡实，俗称“鸡头米”。芡是一种水生植物，果实可食用）两样鲜果；又揭那一个，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。又说谈：“这都是本年我们这里园里新结的果子，宝二爷送来与密斯尝尝。再前日密斯说这玛瑙碟子好，密斯就留住玩罢。这绢包儿里头是密斯上日叫我作的活计（指缝纫、刺绣等针线成品），密斯别嫌约略（这里指作念工不致密），能着（强迫着）用罢。替我们请安，替二爷问好就是了。”宋嬷嬷谈：“宝二爷不知还有什么说的，密斯再问问去，追忆又别说忘了。”袭人因问秋纹：“方才可见在三密斯那里？”秋纹谈：“他们都在那里接洽起什么诗社呢，又都作诗。想来没话，你只去罢。”嬷嬷听了，便拿了东西出去，另外穿戴（穿着打扮）了。袭人又嘱咐她：“从后门出去，有小子和车等着呢。”宋妈去后，不在话下（暂且搁下不提）。
宝玉追忆，先忙着看了一趟海棠，至房内告诉袭人起诗社的事。袭人也把应付宋姆妈与史湘云送东西去的话告诉了宝玉。宝玉听了，鼓掌谈：“偏忘了她。我自愿（我方嗅觉到）心里有件事，仅仅想不起来，亏你拿起来，正要请她去。这诗社里若少了她还有什么真谛。”袭人劝谈：“什么首要，不外玩意儿（对事物线路鄙夷之词）。她比不得你们镇定（摆脱），家里又作不得主儿（不大致裁决、自主）。告诉她，她要来又由不得她；不来，她又牵肠挂肚（形容十分顾忌，宽心不下）地，没的（休要）叫她不受用（疼痛，不欢乐）。”宝玉谈：“不妨事，我回老太太应付人接她去。”正说着，宋姆妈照旧追忆，修起谈生受（这里是谈谢语，难为、有劳的真谛），与袭人谈乏（致敬、谈谢的真谛），又说：“问二爷作什么呢，我说和密斯们起什么诗社作诗呢。史密斯说，他们作诗也不告诉她去，急得了不起。”宝玉听了立身（站起身）便往贾母处来，立逼（坐窝催促）着叫人接去。贾母因说：“今儿天晚了，明日一早再去。”宝玉只得斥逐，追忆闷闷（烦懑不乐的神情）的。
次日一早，便又往贾母处来催逼人接去。直到午后，史湘云才来，宝玉方放了心，碰面时就把始末（指事情的流程）原由告诉她，又要与她诗看。李纨等因说谈：“且别给她诗看，先说与她韵。她自后，先罚她和了诗（依照别人诗的文学、韵脚作诗。和：hè）：若好，便请入社；若不好，还要罚她一个东谈（作主宴客）再说。”史湘云谈：“你们忘了请我，我还要罚你们呢。就拿韵来，我虽不行，只得勉强丢脸（比方辞世人眼前丢排场）。容我入社，扫地焚香（这里指干些扫地烧香一类的粗活）我也宁肯。”
世人见她这般有趣，越发可爱，都埋怨昨日若何忘了她，遂忙告诉她韵。史湘云一心（满心，心中充满）兴头（欢快，舒适），等不得推敲（比方猜度字句，反复琢磨）改动，一面只管和人说着话，心内早已和成，即用疲塌的纸笔录出，先笑说谈：“我却依韵和了两首，好赖（横暴）我却不知，不外报命（从命，解任）辛苦。”说着递与世人。世人谈：“我们四首也算想绝（穷尽）了，再一首也不行了。你倒弄了两首，那处有许多话说，必要（必定要）重（chóng，相通）了我们。”一面说，一面看时，只见那两首诗写谈：
其一
伟人昨日降京都府（京都城门），种得蓝田玉（种玉：典出干宝《搜神记》，刻画仙人生涯。蓝田：陕西蓝田县，古时以产好意思玉盛名。这里用“蓝田玉”比方白海棠）一盆。自是霜娥偏疼冷（比方白海棠花本是像霜娥一样爱好冰雪的清冷。自是：本是。霜娥：青女，神话传奇中驾驭霜雪的女神。偏疼冷：化用唐代李商隐《霜月》诗：“青女素娥俱耐冷，月中霜里斗婵娟。”霜通“孀”，寡妇。当线路史湘云自后的婚配生涯），非关倩女亦离魂（比方海棠花虽不是倩女，却也像离了魂的女子一样厚情。离魂倩女：典出唐代陈玄佑《离魂记》：张镒（yì）的幼女倩娘与王宙相爱，张镒将她另许他家，王宙愤而远行，倩娘随并吞同逃脱。五年后他们回家看父母，这时房中久病的倩娘迎出来，与归来的倩娘合为一体。蓝本跟王宙出走的是倩娘的魂魄）。秋阴（秋天的阴云）捧出（这里将秋阴拟人化，写出海棠花的步地如一捧雪）何方雪，雨渍（雨水浸染。渍：zì）添来隔宿痕。却喜骚人吟不倦，岂（怎能）令孤单度朝昏（早晨与薄暮）。（点评：这是史湘云写的第一首咏白海棠诗，赞好意思白海棠生得独特，冰肌玉骨。也波折进展出湘云乐不雅豁达的秉性。）
其二
蘅芷（指杜蘅、白芷两种香草）阶通萝薜（指藤萝、薜荔两种蔓生植物。薜：bì）门，也宜墙角也宜盆。花因喜洁难寻偶（夫妻，伴侣），人为悲秋易销魂（形容尽头悲愁）。玉烛滴干风里泪（以毁灭的洋烛炬来比方在秋风中摇曳的白海棠。玉烛：指白色烛炬），晶帘隔破月中痕（从水晶帘内看蟾光下白海棠的姿影更显得璷黫笼统。晶帘：指水晶帘。月中痕：指月下的花影）。幽情（深藏在心中的心情）欲向嫦娥（也叫“姮（héng）娥”，神话传奇中的月宫女神。本是后羿的太太，因偷吃不死之药而飞升月宫，从此茕居月宫之中）诉，无奈虚廊（指寂静的长廊）夜色昏。（点评：这是史湘云写的第二首咏白海棠诗，从白海棠所处的环境咏及品格，更多地折射出湘云的苍凉的人生遭际和婚配生涯。）
世人看一句，骇怪一句，看到了，赞到了，都说：“这个不枉（莫得亏负）作了海棠诗，真该要起海棠社了。”史湘云谈：“明日先罚我个东谈（作主宴客），就让我先邀一社可使得？”世人谈：“这更妙了。”因又将昨日的与她驳倒（辩论，磋议）了一趟。
至晚，宝钗将湘云邀往蘅芜苑安歇去。湘云灯下主义如何设东（作人）拟题。宝钗听她说了半日，皆欠妥当，因向她说谈：“既开社，便要作主。虽然是玩意儿（犹闹着玩），也要扒耳抓腮（形容作念事之前商量周至慎重），又要我浅显宜（浅显合宜。便：biàn），又要不得罪了人，然后方全球有趣（有兴味，有真谛）。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（不大致裁决、自主），一个月通共（统统）那几串钱，你还不够盘缠（破耗，支出）呢。这会子又干这没首要（不蹙迫）的事，你婶子听见了，越发（愈加）诉苦你了。况兼你就都拿出来，作念这个东谈亦然不够。难谈为这个家去要不成？照旧往这里要呢？”一席话提示了湘云，倒踌蹰（chóu chú，闭目塞听的神情）起来。
宝钗谈：“这个我照旧有个主意。我们典当行（专营收取典质品而放印子钱给人的店铺。）里有个店员，他家田上出得很好的肥螃蟹，前儿送了几斤来。当今这里的人，从老太太起连上（带上，加上）园里的人，有多一半（泰半，最初一半）都是爱吃螃蟹的。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，因为有事还莫得请呢。你如今且把诗社别拿起，只管（只郑重）普通（时常，庸碌）一请（一次篾片）。等他们散了，我们有若干诗作不得（这里是都不错写的真谛）的。我和我哥哥说，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，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，再备上四五桌果碟，岂不又省事又全球打扰了。”湘云听了，心中自是感服（感动，佩服），极赞她想得周到。
宝钗又笑谈：“我是一派由衷为你（这里是为你着想的真谛）的话。你千万别多心（多想），想着我小看（鄙夷，藐视）了你，我们两个就白好（倏地要好）了。你若未几心，我就好叫他们办去的。”湘云忙笑谈：“好姐姐，你这么说，倒多心待我了。凭她若何糊涂，连个好赖（横暴）也不知，还成个人了？我若不把姐姐当亲姐姐一样看，上回那些家常话（平日家居的话）、烦难事（沉闷苦恼的事）也不愿尽情（毫无板滞费神）告诉你了。”宝钗听说，便叫一个婆子来：“出去和大爷说，依前日的大螃蟹要几篓来，明日饭后请老太太、姨娘赏桂花。你说大爷好赖（岂论如何）别忘了，我今儿已请下（邀请好）人了。”那婆子出去阐述，追忆无话。
这里宝钗又向湘云谈：“诗题也不要过于新巧（新奇而深重）了。你看古人诗中那些奸诈乖癖的题目和那极险的韵（险韵：作诗时以韵部中较少的冷漠字作为诗韵）了，若题过于新巧，韵过于险，再不得（岂论如何也得不到）有好诗，终是小家气（小器，不大方）。诗虽然怕说熟话（人云亦云的话），更不可过于求生（追求冷漠），只消头一件立意（指命意，主题）清新（新颖而不落俗套），当然措词（也作“措辞”。表达时采用的词句）就不俗（独特庸、不陋劣）了。究竟这也算不得什么，照旧纺绩（指纺纱、织布）针黹（指缝纫、刺绣）是你我的本等（天职的事）。一时（有时）闲了，倒是于你我深成心（很有匡助的真谛）的书看几章是正经（方正的）。”
湘云只理睬着，因笑谈：“我如今心里想着，昨日作了海棠诗，我如今要作个菊花诗如何？”宝钗谈：“菊花倒也合景（得当现象），仅仅前人太多了。”湘云谈：“我亦然如斯想着，只怕落套（落入俗套）。”宝钗想了一想，说谈：“有了，如今以菊花为宾，以人为主，竟（临了）拟出几个题目来，都是两个字：一个虚字，一个实字（这里的虚字、实字的含义，不同至今人雄厚。古人不雅念中，有形骸的名物属实字，其余包括动词、形容词等都统归之为虚字），实字便用'菊’字，虚字就用通用门（属于通用的门类。门：指作格律诗时为对仗用，某些诗韵按词性所作的语词分类）的。如斯又是咏菊，又是赋事（写事。赋：铺陈，铺叙），前人也没作过，也不行（不会，不可能）落套。赋景（写景）、咏物两关（关系，相关）着，又崭新，又大方（当然，不板滞）。”
湘云笑谈：“这却很好。仅仅不知用多么虚字才好。你先想一个我听听。”宝钗想了一想，笑谈：“《菊梦》就好。”湘云笑谈：“居然好。我也有一个，《菊影》可使得？”宝钗谈：“也斥逐（合计说得曩昔，线路认同）。仅仅也有人作过，若题目多，这个也算得上（算数，算进去）。我又有了一个。”湘云谈：“快说出来。”宝钗谈：“《问菊》如何？”湘云拍案叫妙（拍着桌子叫好，形容高出赞好意思），因接说谈：“我也有了，《访菊》如何？”宝钗也赞有趣，因说谈：“越性（索性，干脆）拟出十个来，写上再来。”说着，二人研墨蘸笔，湘云便写，宝钗便念，一时（短时间，很快）凑了十个。湘云看了一遍，又笑谈：“十个还不成幅（套，组），越性（干脆，索性）凑成十二个便全了，也如人家的字画册页（也作“册叶”，指分页装裱成册的字画，或指页数）一样。”
宝钗听说，又想了两个，一共凑成十二。又说谈：“既这么，越性编出它个步骤先自后。”湘云谈：“如斯更妙，竟弄成个菊谱（按照事物的类别或系统加以编排）了。”宝钗谈：“入手（开首）是《忆菊》；忆之不得（不行），故访（寻访），第二是《访菊》；访之既得，便种，第三是《种菊》；种既洞开，故相对（濒临面）而赏，第四是《对菊》（和菊花濒临面）；相对而兴过剩（形容意思未尽），故折来供瓶为玩（不雅赏），第五是《供菊》（折菊插于瓶中，置于室内供不雅赏）；既供而不吟，亦觉菊无彩色（光彩），第六等于《咏菊》（吟咏菊花）；既入词翰（泛指诗词），不可不供文字（这里是用文字来进展的真谛），第七等于《画菊》；既为菊如是（如斯）碌碌（忙碌），究竟不知菊有何妙处，不禁有所问，第八等于《问菊》（叩问菊花）；菊如解语（能懂得人的话），使人狂喜不禁，第九等于《簪菊》（折菊花戴在头上。簪：插，戴）；如斯人事虽尽，犹有菊之可咏者，《菊影》《菊梦》二首续在第十第十一；末卷（卷尾，这里指临了一首）便以《残菊》总收（归总兑现）前题（指前边所写的）之盛（多，丰富）。这等于三秋（指秋天的三个月）的妙景妙事都有了。”
湘云依说将题录出，又看了一趟，又问“该限何韵？”宝钗谈：“我平生（平素软件开发软件公司，平时）最不喜限韵的，分明有好诗，何苦为韵所缚。我们别学那小家派（即小家子气），只出题，不拘韵（即限韵）。原为全球偶得（有时取得）了好句取乐，并不为此而难（为难，刁难）人。”湘云谈：“这话格外。这么全球的诗还进一层。但只我们五个人，这十二个题目，难谈每人作十二首不成？”宝钗谈：“那也太难人了。将这题目誊好，都要七言律，明日贴在墙上。他们看了，谁作哪一个就作哪一个。有劲量（才略）者，十二京都府作也可；不行（作念不到，莫得才略）的，一首不成也可。高才捷足（形容智力出众，才念念敏捷）者为尊。若十二首已全，便不许他后赶着（在后头追逐着的真谛）又作，罚他就罢了。”湘云谈：“这倒也斥逐。”二人接洽妥贴，方才息灯安寝（睡觉）。要知端的，且听下回判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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